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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明在人与食物之间

发布时间:2020-06-15 18:28来源: 网络整理

关于食物与人类之间的关系,似乎已无需多言,食物既是对人类最基本的生存需求的满足,也是人类文明形态中的关键因素,食物是人类文明多样性的彰显,食物是人类生存社会性的体现,食物是人类进步路程的映射……在《吃:食物如何改变我们人类和全球历史》一书中,这些问题都能得到回应。更进一步,作者菲利普·费尔南多-阿梅斯托在食物历史的勾勒中,探究出食物与人类的“共同体”文明之间的深层关联,在现实层面上指涉出对人类的生存关怀,又从未来的向度中,遐想出人类未来的可能,展示出思想的纵深性与穿透力。

火与微波炉的历史呼应

毋庸置疑的是,人类文明的诞生与火的发现息息相关,人类文明的演进也与对火的利用紧密相连。在关于“火”与人类文明之间关系的诸多书写、探秘甚至想象之中,人们无法忽视的一点是,火的发现,让人类开始食用熟食。

从食物史的角度观察“火”与人类文明之间的关系,最基本的一点是,人类开始利用“火”加热食物,人类成为地球生物圈中唯一以熟食为生的族群,由此,人类拥有了“烹饪”的特权。在此意义上,人类对食物的需求已不只是自然状态下的生理需求,也是人文意义上的文明状态。而面对不乏空泛与含混的“文明”时,我们要追问的是,究竟在那种层面上,食物参与、影响甚至塑造了人类的“文明”?对此,菲利普给出了相当睿智的答案,“直到火和食物结合在一起后,大势所趋,社区生活的焦点才沛然形成。进食以独特的方式成为社交行为:共同进行却不必同心协力。用火烹调赋予食物更大价值,这使得食物不再只是可吃的东西,还开启了充满想象里的新可能性:餐食可以变成祭品、爱筵、仪式,以及种种借着火的神奇转化功能所促成的事物,其中之一便是将彼此竞争的人转化为社群”。在菲利普的论述中,“火”不仅造就了人类“熟食”的种族特性,更塑造出人类“合食”的文明形态,为果腹的餐食注入了诸多仪式性的内涵。仪式感的注入,改写了人与之然、与他人乃至于与自身的关系,人的生存方式,由原始的“群居”进化为“共同生活”,而对仪式感的“共识”,正是“共同生活”得以成立的精神基础。在历史的推演中,一代代的“共同生活”衍化为诸多的“共同体”,而为共同体成员所默认、遵从、守护、捍卫的精神共识,维系着共同体的运作,并彰显着共同体的价值追求与生存信念,在后人的反观中,这些彼此独立的自治系统,被命名为“文明”。

或许,“共同体”文明的形成并不能为火与食物的结合所概括,但是,食物史的视角,却为我们认知“共同体”提供了最为亲切的视角:家庭、阶级、国家、民族、乡里、社区……永久的或暂时的,私人的或公共的,袅袅炊烟中的归家愿景,围着火炉聚餐时的珍重友谊……种种的“共同体”将人凝聚在一起。可以说,“共同体”的存在使人类的生存超脱于自然的馈赠与给予,在自然的重重限制中,人类以共同体的方式保存了种族,并延绵出一脉地球的奇迹。

与原始的“火”相呼应,现代化的微波炉似乎完全重塑了人类文明的原始想象:木柴为电源所取代,灼热的明火为看不见的微波所代替,火与食物相接触时的诱人的反应亦为微波炉的机盖所隔绝,现代人可能与原始人所共享的烹饪体验,也许,只有等待。更为重要的是,微波炉的出现,击垮了对“共同体”而言至关重要的仪式感,在微波炉面前,人们所期待的,只是果腹本身。在这个意义上看,这是一种文明的“倒退”。

正是这个层面上,菲利普展开了对人类文明的反思:现代化的进程创造了新式的餐饮形式——快餐,为快餐的“快”所节约的时间成为人类奔波生存的代价,原有的“共同体”仪式亦为快餐的单独进食形式所改写,由此透露的,是人类的现实生存境况的改变。菲利普从食物中挖掘出现代性批判的思想深度,足见其思想的纵深感与穿透力。

现实关怀与未来想象

如果将菲利普的食物历史思想的概括止步于“现代性批判”,无疑是对其思想的泛化处理。食物史是人类文明的映射,关于人类文明,已有诸多言说,瓦尔特·本雅明的观点似乎最为彻底,“没有任何一份文明的记录,不同时也是一份野蛮的记录”,“文明”的“野蛮”之处,就在其中渗透着征服与杀戮、侵略与扩张、重置与改写、挣扎与压迫。以“共同体”为基础,菲利普考察了食物旅行中的殖民因素,揭示了现代文明状态下食物中的剥削成分,在现实层面上重申了文明的正义性;同时,在未来的遐想中,菲利普面对科学乌托邦的扩张与人性情感家园的逼仄,提示出至关重要的人类命题:我们如何共同生活。